文九山

又是一年春节。
这个春节颇不安宁，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，却将人搅和得没有一点生气。
我这才明白，从这样的圈子跳脱出来，是我毕生的幸运。
很多年之前，参加了一个大姐姐的婚礼。
大姐姐爱打扮，十分潮流的双眼皮贴，被当时我这样的熊孩子，扒下来当贴纸玩儿。她一点也没有怒色，还笑着当玩具又送了我一个。我内心一直铭记她的那道笑容。
那一年她二十出头，青春漂亮，朝气且活泼。我仍然记得那一年的春节，她坐在自家的床头，慢步走出坐上插满鲜花的婚车。我们穿过荒芜的田地，迈过满是泥泞的小路，向东行了很远，终于钻进一间窄窄的新装修的婚房，一切都是那样鲜红亮丽。那时候的我一直以为，她往后的人生都是这样的鲜红色，闪着令人难以触及的光芒。
小时候一直不理解，送新娘这道程序，为什么周围的大人都偷偷地抹眼泪。因为不理解，所以装作看不见。直到今天重遇这位大姐姐，我才理解了这些眼泪背后的含义。
人生不往前行进，太多事便难以言喻。
今天重遇见她，我和几个哥哥姐姐都没有认出她。可能是我记忆中的她太过美好，忘记了岁月终将会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留下痕迹。
我问她：小孩七八岁了吧。她看起来完全不记得我了，笑着说：十岁了。
十多年过去了，她还是带着笑，可那份笑容已经和纯真没有什么关系。她已经成为一个熟练且称职的母亲。
可我更向往她当年的那一份豁达开朗，她曾是那样的光彩照人。我始终说不清，我知道岁月消耗人是绝对的，可我觉得婚姻和家庭对人的消耗，远胜岁月。
那些年轻姑娘曾经相信的光彩照人的鲜红人生，在现实生活中，真的存在吗？
纵然它存在，我却也从未见过。
甚至连听说，都从未有过。
我想，人生那些鲜红亮丽的光芒，只可能来源于我们自身的成长吧。